摘要：体检市场如今出现了大量的“健康卡”、“礼品卡”……这些卡是否带有预付性质？体检机构乃至第三方平台发售体检卡是否与诊疗行为“沾边”？为体检卡设置“有效期”的做法该如何看待？“过期作废”是否意味着持卡人无法要求返还卡内金额？
“拨打客服电话预约体检却遭拒绝，理由是持有的健康卡已过期。”本市松江的刘先生（化名）日前向12345市民服务热线反映，称自己所在的公司于去年从一家员工福利平台购买了多张健康卡，自己领到后，因工作忙，耽误了当年的体检；今年夏天，他多次联系对方，却被告之健康卡已过期作废。刘先生仔细验看，发现卡上并无有效期。他百思不得其解：“企业体检费用已预先支付给了对方，可对方说无效就无效了，卡内金额是否就此一去不复返了呢？”
刘先生的困惑有一定的代表性，在健康投资、健康消费兴起的当下，体检卡市场到底怎么一回事？记者就此进行了调查。
拒绝体检的理由是已过使用期限
在刘先生向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提供的健康卡上，正面刻有“易福通健康卡”，背面除卡号、密码外，还标注此卡为“兑换卡”，卡下方是“中国企业员工福利综合服务平台”以及“服务网址yifuli”等内容，最底部是一串小字：“本卡服务最终解释权和变更权归本公司所有”。
刘先生领取的“易福通健康卡”正面。
刘先生领取的“易福通健康卡”背面。
根据卡上信息，记者登录了自称“企业福利管理专属平台”的“易福网”。网页显示：“易福网是北京福得利企业管理服务有限公司旗下的员工福利一站式服务平台”，首页“健康管理”栏目下罗列了易福体检5大优势，包括“体检价格远低于自行采购，部分项目还送健康服务”等；项目包含“入职”、“年度”等多个体检系列。
易福网自称系“企业福利管理专属平台”。
易福网上罗列的易福体检5大优势，包括“体检价格远低于自行采购，部门项目还送健康服务”等。
8月27日下午，记者拨打其全国统一服务热线“4000-900-111”。客服表示自己就是一个平台，具体体检机构主要有爱康国宾、美年大健康、瑞慈、慈铭等。上述机构的体检卡都设置了有效期，期限为自购买之日起1年，一般都是过期作废。在获悉刘先生所属的松江公司信息后，客服表示，该公司体检于去年4月中旬、5月下旬分两批进行，体检截止日为去年12月31日。
记者问：刘先生持有的“易福通健康卡”，究竟是一张空卡预约凭证还是已储值卡？对方表示，这得问刘先生所在公司了。
记者辗转获得了刘先生所在公司去年购买体检服务的发票等凭证，发票显示价税总计为4515元，包括刘先生在内有10名员工。显然，刘先生持有的“易福通健康卡”并非没有金额的体检凭证。记者同时注意到，发票上的销售方系“北京天行易健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发票专用章显示的也是该公司。
刘先生所在公司的体检发票。
“北京天行易健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和北京福得利公司是何关系？易福网客服表示，“福得利”是北京天行易健公司的子公司。
有效期1年、过期作废的规定源于行规？
对体检卡设置有效期并过期作废的规定是否属于行规？
记者又联系了一家自称“最福利”网站（https://zuifuli）平台。对方官网显示“360°企业服务 覆盖全场景”，包含“定制员工体检方案”等健康关怀。记者拨打“请您留言”中的400-100-1938，对方同样表示，体检卡都有有效期，自购买日起为1年，一般都是过期作废。据了解，目前的体检卡市场，除了企事业单位用作员工福利的团体客户外，随着“健康中国”的深入人心，不少个人也纷纷购买，或用于自我健康投资，或用于馈赠亲朋好友。
在爱康国宾健康体检管理集团有限公司旗下的健康综合服务平台——爱康国宾健康商城（http://mall.ikang），记者看到，“体检服务”栏目内，各类卡的价格五花八门，以“君安尊享”卡为例，分为金、银、钻石等级别，便宜的1630元，贵的超万元。
而在“体检超市”栏下则涌现出大量“健康礼品卡”，卡上分别标注100、500、1000、2000、5000等不同金额。
记者点击购买一张“￥1000”的“健康礼品卡”后，页面跳出下列内容：“爱康国宾礼品卡1000（男女通用，限前台单项消费使用）全国23城市通用门市价1000，有效期到2018年12月30日！此卡属于前台加项或者自选项目体检使用的……”页面左上部照片显示，￥1000的健康体检礼品卡上标注“本储值卡全国通用”字样。
爱康国宾健康商城“￥1000”的“健康礼品卡”标注的有效期限和“本储值卡全国通用”等字样。
美年大健康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官方网站上的各类体检套餐品种、价格同样令人眼花缭乱，大多以“孝心”、“感恩”、“企业福利团购”等冠名。
美年大健康官方网站上的各类体检套餐品种、价格令人眼花缭乱，大多以“孝心”、“感恩”、“企业福利团购”等冠名。
记者分别联系爱康集团400-8100-120、美年大健康400-098-8855，对方客服均称其销售的体检卡都设有效期，期限为自购买之日起1年，过期作废。
《单用途商业预付卡行业分类表》中少了“健康”领域
形形色色的“体检卡”是否属于预付卡管理范畴？根据商务部2012年《单用途商业预付卡管理办法(试行)》（以下简称《管理办法》）有关规定，如记名卡不得设有效期、不记名卡有效期不得少于3年等。不过，记者查阅与《管理办法》配套的《单用途商业预付卡行业分类表》，发现当年被纳入管理的仅仅包括零售业、住宿和餐饮业、居民服务业等三大类41种行业，并无体检健康服务内容，而该分类表至今未重新修订过。
当记者就刘先生有关体检卡投诉，联系市商务委时，回复是建议找卫计委。
巧得很，记者在重庆市商委公开信箱上，查找到了当地群众对医院体检卡过期不可用的投诉信。信中同样反映体检卡有限期1年，超期不可用且不退还费用的情况。当地商委于2015年11月的办理结果显示：由于《管理办法》只涉及商贸行业，医疗保健类不属于此办法管理范围。建议投诉人向市卫计委或市工商投诉处理。
据体检业内人士介绍，根据2009年9月起实施的《健康体检管理暂行规定》，健康体检是指通过医学手段和方法对受检者进行身体检查，了解受检者健康状况、早期发现疾病线索和健康隐患的诊疗行为。而有关体检卡的发售、售后等行为，明显属于商业营销服务范畴，岂能算做“诊疗行为”？
面对刘先生的投诉，市工商部门给12345热线回复是：经查，易福网（yifuli）公司地址在北京，不属于松江市场监督管理部门管辖，建议由北京方面处理。近两个月过去，刘先生没有得到北京方面的任何回音。
上海鼎力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赵山认为，上述体检卡无论从发卡形式、功能体现，还是消费习惯等，都或多或少，甚至完全带有预付费卡性质；体检卡涉及的购买纠纷、使用限制、退费矛盾等自然属于消费领域。而记者近日在“第一调查网”上发布了一则涉及体检卡的微型调查，在参与投票的923名网友中，超过50%的网友认为体检卡带有预付卡性质、体检机构营销体检卡的行为属于商业行为；62.41%的网友认为体检卡所设的过期作废、不退不换等规定不合理；超过67%的网友认为如卡过期，卡内资金应退还给持卡人。
行业分类表为何更新滞后？霸王条款为何屡禁不止？
记者注意到，除体检卡外，日常生活中常见的健身、教育培训、文化娱乐等预付消费领域，均不在《单用途商业预付卡行业分类表》内，更遑论共享单车、网约车等新兴行业了。上述游离于制度监管之外的行业领域，在发行、销售带预付性质的卡、券时并无门槛限制，其“率性而为”不仅可提前锁定用户，获取不菲的资金流，还会因卡过期、损毁、放弃零头等原因，获得大笔无成本利润。
法律界人士表示，卡是可以设定使用有效期的，如若逾期，就算卡可作废，但卡内金额不能“作废”。早在2010年，国家工商总局《合同违法行为监督处理办法》中明确，“解释权归商家所有”等霸王条款均属无效。2014年3月，本市工商部门也对预付卡领域等四个行业的合同格式条款开展了专项检查和清理，叫停包括“卡内金额过期作废”、“最终解释权归商家所有”在内的20条“霸王条款”。《上海市单用途预付消费卡管理规定》已于今年7月27日通过，即将于明年起施行。有关人士呼吁，涉及生活消费的所有行业，尤其是侵权高发行业的预付卡，都应纳入监管。针对互联网平台企业，应要求其运作方式更加透明，职能部门要从外部监管转变为嵌入式监管，深入平台企业的运行流程内。